時光風景

我和小欣的臉色慘白無比，我們都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即將飛過來的絕對不只這隻箭，豺狼這個隱密到極點的計畫，不知怎麼的被山鬼破解，我

們恐怕已經被重重包圍了。

我和小欣趴在地上大口喘氣，就差一點，那隻無聲無息的箭就貫穿我們的身體了。

山鬼沒有任何動作，不再發箭，也不開槍，但他們不再掩飾腳踩碎樹葉的聲音，我們從這

些聲音判斷，我們至少被超過十個人以上包圍了。

我和小欣現在已經徹底絕望了......我們在山鬼的陷阱裡和他們硬拼，即使我動用謝家刀

恐怕一個人也殺不了就先死了，如果投降，以山鬼對台中黑道痛恨的程度，我們恐怕也沒

有活路。

小欣知道我和她就要死了，反倒看的開，勉強對我擠出笑臉，一邊啜泣一邊笑著說道。

「早知道會和你一起死在這，我在路上就好好跟你打一砲。」

在台中這地方生長，從國中就開始到酒店上班，最後踏入台中黑道的小欣，在臨死這一刻

，她身上不再有半點風塵味，眼神澄澈的不可思議，她終於像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了。

小欣靜靜抱著我，把頭塞在我胸口，已經不在意山鬼何時會殺了她了。

在沒有面對死亡的那一刻，我們不會知道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小欣選擇擁抱死亡，但那一

刻我卻是選擇放下了死亡，山鬼慢慢走近，我心裡反而更加平靜，甚至不禁想著，如果是

林敬書在這種必死的局面，這個智力無上限的傢伙會怎麼做，我的腦海裡慢慢浮現初林敬

書的臉孔，他的思考模式，他觀看事情的角度，武力毫無用武之地，腳踏死亡的這瞬間，

我彷彿真的變成了林敬書，不再侷限我當下的處境，我看見了豺狼，看見了坐在台中黑道

頂點的男人陳董以及要和整個台中黑道決一勝負的山鬼，我脫離了棋子的角色，反過來成

了棋手，我的視野好像真的越飛越高，看見了這座山的山頂，看見了整個台中盆地。

這個計畫背後的計畫，真正的計畫，最後的謎底就在這瞬間被我看穿了！

從被成宥青下套進到台中黑道以來，我這一路都只有被人算計被人操控的份，哪怕我學會

了忠哥的搏殺技和謝家刀，也沒有絲毫安全感，直到這一刻我才有信心立足於台中黑道。

解開謎底的暢快感和逃過死劫的放鬆感讓我開心的放聲的笑。

小欣愕然看著我。

「我們都快死了你現在才嚇到發瘋，怕什麼，就算死也有我陪你。」

我興奮地親了小欣一口。

「小欣，只要你照著我的意思做，我們就能活下來了！」

小欣不敢置信看著我。

「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我扔掉身上的槍和手上的刀，深吸一口氣，對著四周大喊。

「我們投降，我有這次計畫的重要情報，留我一條命我就說出來。」

山鬼的腳步這瞬間全都停下來了，他們當中的一個男人慢慢走過來，一臉不屑的樣子。

「台中黑道的人果然都是一些卑鄙無恥的垃圾，你是這些人裡最軟弱的一個，你的同夥還

會抵抗一下，你居然沒用到連反抗都不反抗。」

「我就是這麼無恥下賤，為了活命我連自己父母都可以出賣，不用講那些大哥。」

包圍我們的山鬼這時候才走了過來，把我和小欣的手壓在背後，用槍抵著我們的頭，但是

他們絕對不會殺我們。

我和小欣被押到山路盡頭的柵欄前，接著被帶上一輛車，頭被一個黑布袋蓋住，車子就開

始行駛了，如果我猜得沒錯得話，我和小欣接下來要被帶進山鬼的總部，只是是以俘虜身

份進到裡頭。

等我頭上的布袋被掀開時，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被關進一間簡陋但是戒備森林的牢房了，牢

房的三面是純粹的水泥牆，上頭除了一些沾染血漬的污垢外什麼都沒有，正面則是一根根

粗大的鐵欄，鐵欄外有五六個人守著，手上都拿著槍，我熟悉了環境後，才回過頭看看身

邊的人，除了小欣外，和我們一起執行計畫的阿得和老鼠都在，只是他們身上都帶著傷，

精神相當委靡。

小欣頭上布袋被掀開後，發現自己還活著一點事也沒有只是被關起來，開心地在牢裡大叫

起來，阿得和老鼠看著小欣的眼神又嫉妒又羨慕。

「我們真笨，幹麼要反抗，像你們乖乖投降就沒事了。」

「阿龍和洪寶呢？」

小欣看到他們兩個人，順便問起阿龍和洪寶，這兩個人的下場我則是已經預料到了。

「那兩個人對自己太有自信，特別是阿龍，他的槍法絕對有職業殺手的水準，他們大概是

想要突圍結果被殺了，我們是本事太差，連槍都開不了就被人射中腿，直接被綁進來。」

「旁邊那群人呢？」

小欣又問道。

此時我才發現關在牢裡的不只我們這幾個，居然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山鬼的人，他們身上

沒有被銬打凌虐的樣子，但是看起來比阿得和老鼠更委靡。

「他們啊！就是我們安排在山鬼裡的內應，就是他們幫我們偷偷開出那條路，本來的計畫

裡，他們是要和我們裡應外合，結果豺狼的計畫被破解了。」

老鼠不曉得本來就是個多話的人，還是想要緩解心中的恐慌，也不怕外面守著的山鬼聽，

就自顧自的說下去。

「不曉得你們對山鬼夠不夠熟，山鬼這些獵人的山間匿蹤下套殺人技術當然是一等一，他

們當年可都是涼山特勤出身的怪物，但是讓山鬼變成亞洲一流的獵人，連我們台中黑道都

拿這些人沒辦法，真正的原因不是這些人的身手，而是他們頭頭的弟弟。」

老鼠左右張望一下，又偷瞥了坐在鐵欄前的人，看他們沒有半點反應才又放低音量繼續說

下去。

「他們頭頭的當年號稱台灣特種部隊第一人，還在軍中時據說還被派到金三角那殺翻一整

個大毒梟幫派，讓泰緬孤軍可以活下來，在山裡山鬼就是無敵的存在，很少人知道他有一

個弟弟，有些消息還是我剛剛跟坐在那邊的山鬼內應打聽來了，他的名字叫巴蘭，巴蘭。

伊旺斯，巴蘭跟他哥山鬼像是不同父母生的，山鬼從小體格就壯的不得了，巴蘭長的瘦瘦

小小的，巴蘭的體格雖然差，完全不像部落裡的人，但是頭腦倒是很好，很會唸書，靠著

還在當兵時的山鬼的那點錢，居然讓他念到麻省理工學院，還是專門搞密碼的，進過CIA。

」

老鼠說的事，讓我的猜想越來越明朗，巴蘭居然進了MIT的EECS，這個育才中學裡那些學

長整天掛在嘴邊的地方，難怪台中黑道怎麼抓都抓不到山鬼藏在台中的間諜，恐怕整個台

中黑道養出來的人才都破解不了巴蘭設計的密碼。

「後來巴蘭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好好的美國人不當，居然跑回部落和他哥瞎混，結果真的

幫山鬼建立了一套叫做『雅奈』的情報系統，翻成中文就是『山底下』的意思，我們台中

黑道這幾年完全拿他們沒辦法，只有山鬼跑來台中獵人頭的事，沒有台中黑道能對付的了

他們，連這次的行動都要掩蓋成這樣，就是因為巴蘭手上的雅奈。」

「我們這次的行動會失敗就是因為巴蘭的關係嗎？」

老鼠終於說到重點，小欣忍不住插嘴發問。

老鼠看了窩在牢房角落的那些內應，嘆了口氣。

「這個巴蘭真的是天才，這個亞洲第一獵人組織就是靠他們兄弟搞起來的，我也是聽了那

些內應講才知道，豺狼的設計真的是天衣無縫，他的計畫其實沒有被山鬼的人拿到，豺狼

連山鬼聯絡的暗語都拿到了，但是巴蘭看來從一開始就在猜我們一定有其他計畫，只是不

曉得具體內容，他在派山鬼到我們的會合點時，臨時下了另一道命令，要求他們所有人必

須在指定時間把通訊工具同時關機十五分鐘，我們的人一定不可能這麼做，而且也一定成

功的盜用了山鬼的通訊頻道還用了山鬼的暗語，結果反而被巴蘭套出可能的內應是誰，所

以我們就反過來被包圍了，那些內應也被關進來。巴蘭不殺我們，好像就是想從我們口中

套出東西。」

老鼠說到這裡，我對整個計畫才終於完全明白了。

「不是有人說手上有攻山計畫的機密情報嗎？」

就在老鼠滔滔不絕說著時，另一個聲音突然在牢房裡響起。

聽到有人終於想問了，我連忙搶答。

「就是我！陳總的計畫是這樣，他讓豺狼以挑選接班人的名義進到這座山，實際上是一舉

滅掉山鬼！他派了我們突襲總部吸引你們的火力，同時叫內應開出一條密道讓豺狼和赤蛇

殺進來，除此之外，我猜豺狼和赤蛇手下的人以及陳總手下一半的人現在都在路上準備發

動總攻擊。」

「嗯，跟我收到的消息一樣，還有呢？」

我說完才轉頭望向方才發話的人，那是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雖然臉部也是標準的原

住民輪廓，但身材比他身旁的山鬼矮瘦多了，他穿著簡單的襯衫，帶著眼鏡，看起來更像

是都市裡的學者，而不是山鬼的一員，他就是山鬼的弟弟，巴蘭。伊旺斯。

「為了保命，更重要的消息我當然不能說，這消息關係到你的計畫。」

「喔？我有什麼計畫？」

巴蘭看起來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你一定反過來利用陳總制定的計畫，在能找出山鬼內奸保住總部的情況下，你一定早就

準備好一批人去盯住豺狼和赤蛇人馬的動向，說不定你這時候已經知道他們的路線，在某

個地方埋伏好了，你一定也安排了另一批人正好在這時候殺進陳總的老巢，他現在在台中

市區裡的人馬只剩一半，身邊只有這一代奇美拉和四獸裡的瘋牛禿鷹，如果我沒猜錯，你

一定是策動名義上是陳總的小弟，實際上早就想自己上大位的山線總角頭坤哥，趁機殺過

去吧。」

「啪、啪、啪、啪。」

巴蘭慢慢拍掌，給我一個讚許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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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篇終於要完了，台中黑道的掌權人到底鹿死誰手，山鬼和台中黑道誰會贏，就在下集

揭曉，結局會在所有人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