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勝的噩夢還沒結束。

 

記者的麥克風又轉到楊宗翰的面前。

 

「我...我是被逼的...都是譚委員威脅我...」

 

在我面前極其囂張跋扈的楊宗翰,面對攝影鏡頭和麥克風,卻像一隻驚惶的小老鼠,身體不斷發抖吞吞吐吐地發話。

 

譚勝的臉色終於從驚怒轉成絕望,身體開始搖搖晃晃,幾乎就快倒下去。

 

他轉頭望向楊宗翰,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怨毒眼神。

 

「你什麼時候背叛我的?」

 

「譚公子,我本來就是『武譚』的人,哪有什麼背不背叛。」

 

譚勝怒極反笑,笑容極其猙獰,他又轉頭看著我。

 

「姓謝的,你們好本事啊!我居然被你和林敬書這種小鬼整垮,你所有的行動明明都在我的監控之下,你怎麼可能和楊宗翰接上頭?!」

 

「譚委員,據說你是台灣政壇上有名的天才,智商高達147。」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問了譚勝。

 

「你到底想說什麼?」

 

「上個月我重新做了智力測驗,大概165吧,至於林敬書,你應該很清楚他非常小的時候,就已經是門薩協會的成員,而且現在的他是門薩協會裡頭幾個完全測不出真正智力值的人,光靠智力,我們就徹底碾壓你了。」

 

被我這麼一說,原本就處於精神崩潰邊緣的譚勝,當場暈厥倒地,再度引起媒體一陣騷動。

 

簡單講,譚勝的政治生涯玩完了,譚家也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政治風暴。

 

就在譚勝踏入警局威脅的那一刻,面對突然其來的未知事件,我確實感覺到害怕。

 

但就在他給了我一分鐘思考時間時,我想了非常多的事。

 

 

北上的前一晚,我在林敬書的一間房子中,談到了極晚,當我向他告別,打開門準備離開時,他突然叫住我。

 

「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說。」

 

他好像突然想到什麼事的樣子,我只好強忍著睏意,又回到他家中客廳坐下來聽他說。

 

「我剛剛跟你講到譚家,其實譚家是一個支脈非常巨大的家族,即使在台灣譚家,也可以在分成『文譚』和『武譚』。」

 

「什麼意思?譚家就譚家,還分文武?」

 

「不要忘了,譚家的祖先靠的就是軍功起家,譚家發展到後來,也仍然維持政商、軍事兩把抓的策略,清末民初的時候,譚家在政界出過譚延闓,在新軍裡頭也掌握極大的勢力,當時武術界有所謂『南拳北腿』的稱號,南拳指的是中國南方的洪拳、詠春拳,北腿指的就是譚家的譚腿。譚家政軍兩邊抓的習慣一直維持到現在,譚家在政界的分枝被叫做『文譚』,在軍系的力量就叫『武譚』,這幾十年是承平時期,武譚實力大幅消退,武譚一直想跨足政治界或是商界,都被文譚給擋著,十多年前,武譚當時家長身居參謀總長,為了進入文譚的勢力範圍不惜接下國防部長和後來行政院長的職位,沒多久就被文譚聯合其他勢力鬥垮,之後十多年,武譚勢力只能停留在軍界、警界或是情報單位這種特殊地帶,但白道的大門他們卻是一步都踏不進去。」

 

「你就特地留我下來跟我說這些歷史故事?」

 

我強打精神聽林敬書特定留我下來要跟我說的事,卻是這些無關緊要的陳年往事,不禁有些發怒。

 

「你這次北上,要和各方人馬周旋,多了解一些資訊沒什麼不好吧,說不定這些你覺得沒有用的資訊,會在關鍵時刻用得上。」

 

 

就在那一分鐘裡頭,我想起了林敬書當時這個反常的舉動。為了讓情報人員能夠照著既定計劃走,情報單位會刻意設計出一種稱為「觸發訊息」的情報,接洽人會把某個關鍵情報包裝成一個不重要的小細節,但卻恰好植入前線人員的潛意識中,只有當前線人員遇到預定場景時,才會理解觸發訊息的意義。也多虧了我和摩薩德這陣子的接觸,在短短的一剎那,我便明白了林敬書的全盤計劃,他事先沒告訴了我的另外一半。

 

林敬書真正要對付譚家的關鍵,其實打從一開始就不在我身上,而是他成功策反了武譚。

 

林家希望削減譚家勢力進軍臺北,而武譚想跨出軍界,林敬書不曉得透過什麼樣的手段,讓這段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內的結盟達成了,當武譚把楊宗翰這枚棋子交到林敬書手上後,譚勝再怎麼監控,都不可能從他過去對文譚的情報網發現到楊宗翰是反間的真相。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譚勝他或許真的有關注過我和林敬書,預想了我和他所能使用的各種手段。準備攝影機,操縱媒體輿論,這些都是他認定我們這年紀的佼佼者,所能運用的最厲害本事。

 

林敬書與武譚的合作,恐怕是超出他的思考範疇了。

 

白道和黑道不一樣。

 

黑道世界充滿混亂,完全以實力為尊,只要有頭腦夠狠毒能搏殺,哪怕不到二十歲也能上位闖出名堂。但白道的世界極其穩定,像譚勝這樣三十出頭就已經坐穩立委位置準備選縣市首長的人在白道世界都是非常罕見的存在,他根本不可能想的到我們這樣十六、七歲的少年有可能調用武譚的力量。

 

譚勝千算萬算都不可能算到這點,打從一開始,他不破局是敗,破局也是敗。就連我也只能在那短短一分鐘內,從觸發訊息以及對於林敬書智商的信任窺見他佈局的全貌。

 

「一分鐘到了。」

 

譚勝開心地大喊。

 

當倒數一分鐘結束時,譚勝原本在我眼中像是魔鬼般瘋狂詭詐的形象,瞬間變成了一個胡鬧的頑童。

 

我想起來北上前一晚,林敬書喝著紅酒,眼神悠遠,吐出一段哲學家般的箴言。

 

「在我很小的時候,曾經以為自己掌握了陰謀這項學問的全貌,單向發計,雙向發計,融會貫通。等我大了一些之後,我才明白,那些都只是等而下之的小伎倆,真正的計謀就只有一種,創造『未知的未知』,當對方連對自己不了解什麼都一無所知時,他所有的算計比小孩子的惡作劇還更可笑。」

 

我服用過『跨界』加上魚龍變大成後,我曾經以為我可以窺見林敬書智力界限所在,也直到我掀開了林敬書這次佈局的底牌,我才明白,我仍然看不見他的背影。

 

 

--

 

未知的未知是來自於美國前國防部長的名言

 

據我們所知,有『已知的已知』,有些事,我們知道我們知道;我們也知道,有 『已知的未知』,也就是說,有些事,我們現在知道我們不知道。但是,同樣存在『不知的不知』——有些事,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黑天鵝效應大家可以理解成是未知的未知的一種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a34340806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