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風景

聽到趙靜安的話，我明知道她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局面都在她控制之中，但仍然反射性地繃緊肌肉，我深吸一口氣，把心情平靜下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作為祝由士，上次和你見面時，早就看出你對我的殺意了。另外，小青本來的任務是為了保護我而存在的，但是她成為我的替身之後，我爸就另外準備了一批人去盯著小青，小青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她要去向林敬書坦承自己不是真正的成青荷的事，我當然也曉得。而林敬書與你合作暗中準備某個計畫的事我也知道，那些大人物對年輕人的小打小鬧不看在眼裡沒有仔細盯著，但我一直在關注你們。以林敬書的個性，利用小青的事來驅使你在最短時間內變得更為強大是必然的，強大到足以協助他完成計畫。只要再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他會怎麼驅使你，他多半是告訴你，只要殺掉我和溥公就能夠救下小青的命是吧。」

我聽了趙靜安的話，驚駭又憤怒，忍不住對她大吼。

「妳到底把小青當成什麼！」

趙靜安依舊毫無表情地冷冷看著我。

「我從小到大，可以頻繁接觸的人，除了我父親和溥公外，就只剩下小青，她跟我的親妹妹沒有兩樣，你懂什麼。如果不是看在小青的份上，我哪還會讓你繼續活著打我的主意。」

我又被林敬書算計了，恐怕他從頭到尾就沒有協助我除掉趙靜安的打算。

「妳和小青兩個人注定只能活一個，講說什麼把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不覺得太矯情嗎？」

趙靜安聽了我的話後露出慍怒的眼神，胸口微微起伏，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展現慍怒的情緒。

「你她媽懂個屁！」

我第一次聽到趙靜安罵了髒話。

「你以為溥公是什麼邪教術士嗎？犧牲別人的性命來換取我的存活？小青她！」

趙靜安說話的語氣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高亢，但突然之間停了下來。

「小青她本來的命格壞到不能再壞，如果不是讓她頂了貪狼星君的命格，她在十三歲時就得死。」

趙靜安嘆了一口氣後說道。

我聽了趙靜安的話，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氣彷彿瞬間被抽空。

「也就是說…不只是妳靠著小青幫妳遮掩天機而能繼續活下去，小青也正是因為頂了妳的命格，才能活過十三歲…。」

我倒退了兩步，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我所有的努力，打從一開始就都毫無意義。

當我絕望地說不出話，趙靜安突然衝了上來伸出兩手壓住我的肩膀，她看起來雖然一副毫無生機的模樣，但身體可一點都不孱弱。

「如果小青真的一點救都沒有，我何必來找你？」

「你的意思是？」

「今天這場局，我一來是想利用老鬼廢光你的底牌，二來是想透過他告訴你『亂世無命』。」

亂世無命，這四個字再次出現，我回想起趙靜安對老鬼所說的那個故事，立刻明白了她想做的事！

「你的意思是只要世局破亂到天地顛倒，那些宿命中預定好的貧富貴賤就都毫無意義嗎？」

「連天地都變了，何況只是人身上小小的命數。」

趙靜安的語氣仍舊平淡。

但她話語背後的血腥冷酷卻是我和林敬書都遠遠不及的，為了讓小青活著，她想犧牲全台灣的人來換取小青的生機！天地顛倒世道破亂，也就代表整個台灣死亡人數將會接近一場大規模戰爭！

林敬書和趙靜安是兩個位在不同極端的人。林敬書無法愛身邊的人，他只能擁抱群眾，但趙靜安並不在乎這個世界如何天翻地覆，她只要她在意的人安好就好。

但是，我真的要這麼做嗎？所謂的天地顛倒，中國文化大革命，柬埔寨大屠殺，德國納粹屠殺，南斯拉夫內戰。我稍微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即使是為了小青，也不免猶豫了起來。

「你想好了嗎？」

趙靜安又問了一次。

「因為是這樣所以不能告訴溥公嗎？納蘭先生你的想法也是這樣嗎？」

我轉頭望向納蘭破天。

「我的任務就是顧著溥公和小姐，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理，畢竟，我也不是台灣人。」

我又望向了趙靜安。

「你就這麼確定我有這個能力辦的到？」

「你從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在短短時間內就能拿下台中海線成為真正的黑道太子，我又有什麼理由相信你做不到？」

我深吸了口氣，在腦海裡重新思考了我和林敬書所制定的計劃裏頭，各種方案和對應策略，其中有一條路，只要稍微推的偏一點，只要活在這座島上的人，不論貧富貴賤，都會走向修羅地獄。

也好，大破之後，自然就有大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