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風景

我把資料傳給陳總的兩天後，他又拍了一隻影片，透過網路傳送出去，雖然他的影片被各家電視台全面封殺，但透過網路群眾傳遞出去的影響力，絲毫不遜色於他佔領新聞台時所做的公開宣講。

他除了公開譚家當年為了中飽私囊，聯合警察體系製造大量冤案的證據，連同這幾年警察吃案、收賄以及兼營酒店賭場的證據也一塊抖出來，將警察執法的合理性徹底摧毀。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上次發生過一次群眾暴動，這次再次發生的速度就快的多。

陳總的影片發布在網路上不到二十四小時，就已經發生很多起警察被人砍殺的新聞，但最嚴重的暴動，新聞媒體卻是連報導都不敢報導。

山鬼中一位駐守在台北的成員，站在一棟公寓的頂樓，將他攝影機下的台北第一分局畫面傳送到會議室裡。

深夜裡的台北第一分局，卻是比白天更加熱鬧。

台北第一分局五十公尺外站滿了鎮暴部隊，他們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握著鋼棍，肩並肩相互貼靠，形成一個包圍住台北第一分局的大鐵桶，在這個鐵桶內，有另一群維安特勤隊，他們手裡全都端著步槍，槍口從盾牌間的空隙向外探出。至於台北第一分局裡的警察，則是躲在局內，將鐵門拉下了一半，不時慌張地探頭張望外頭的狀況。

「方揚寧出來！」

「殺人兇手方揚寧！我們全家當年十六條人命，今天要你方揚寧血債血還！」

「台北第一分局貪汙、吃案樣樣來！」

鎮暴部隊形成的鐵桶外，足足有上千人包圍了整個警局，他們頭上都綁上了寫著血字的白布條，手裡有的拿著刀有著拿的槍，但更多人手上拎著玻璃瓶，看起來像是自製的汽油彈。

我聽著他們喊著方揚寧這個名字，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就是所謂的標準警界菁英，方家為知名的警政家族，方揚寧警校畢業後，爬升速度遠超同期，現在則是台北第一分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分局長，也是常在電視上出現的媒體寵兒，在方家和譚家當年幹的那些事被陳總揭發出來後，方揚寧和台北第一分局自然是群眾的第一目標。

在群眾持續包圍台北第一分局不肯退散的情況下，台北第一分局內第一個走到分局外的竟然是方揚寧，他沉著臉望向警局外暴動的群眾，拿起大聲公，向群眾喊話。

「請各位民眾保持理性自制，不要做出違法行為，如果各位認為我方某人或是本分局同仁有任何不法行為，請依法檢舉，向法院提起告訴，如果我方家過去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各位的行為，也絕對不會逃避！我方揚寧就站在這裡！我會和各位溝通到各位離去為止！」

方揚寧一說完，一聲槍響同時響起。

「方揚寧！我肏你媽個逼！」

暴動的群眾中，爆出一句粗口。

方揚寧的身體向左側一傾，在旁人的攙扶下才沒有摔倒，但他臉部肌肉糾結成一團，右手捂著左肩，看來是中了彈。

「方揚寧那個畜生還沒死！」

「殺死這些條子！」

「殺光他們！」

方揚寧臉上沒有一絲懼意，方才那一槍反而激起他的殺心。

「群眾暴動已經危及警察生命安全，我正式宣布，現在開始允許各位同仁基於自我防衛對暴民進行攻擊！」

密密麻麻的槍聲在台北第一分局前開始響起，黑夜中，維安特勤隊手中的槍口不停冒著火光，在盾牌對面的群眾大量倒下，鎮暴警察也舉起鋼棍，朝著沒被子彈打中的人的腦袋，狠狠甩下去。

「警察殺人啦！」

「趕快丟汽油彈炸死他們！」

暴動的群眾又驚又怒，對著身旁同伴大聲吼道。

台北市民手中的槍當然不比台中人多，但他們早就準備好汽油彈，當大批群眾倒地，上百顆炙亮的汽油彈也同時飛進鎮暴部隊的包圍圈內。

「啊啊啊啊啊！」

「快滅火！快滅火！」

一大群警察全身都著了火，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在地上拼命地打滾，一些警察趕緊放下手裡的槍和盾牌，趕緊到處找水和滅火器。

但再度迎接這些警察的，是另外一百多顆炙亮的汽油彈。

鎮暴部隊的鐵桶陣徹底崩潰，卻多了又一大群在地上打滾慘叫的火人。

「趕快派人支援！把這群暴民殺光！」

一位維安特勤隊成員紅著眼拿起對講機大聲發出怒吼。

更多的警察從四面八方趕來台北第一分局支援，槍口的火光竟將整個台北第一分局照亮如白晝，燃燒彈用盡的群眾也開始號召其他人前來支援，並撿起警察的槍和警方廝殺。

「這樣下去，這些群眾早晚會死光。」

巴蘭看著螢幕上的雙方局勢，摸著下巴分析道。

「所以啊，這時候通常需要用上另一個小技巧。」

我話還沒說完，暴動的民眾就先動手了。

台北第一分局附近三棟大樓冒出濃煙，不知從何處冒起的火舌很快就吞噬了這些建築物。

接著是中山分局、文山分局、信義分局、松山分局、大安分局，整個台北市全部陷入火海之中。台北市，終於淪陷了。

就在我和山鬼的人坐在會議室裡看著好戲時，林敬書終於打了電話給我。

「是你幹的吧！」

「沒錯。」

「你他媽的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我當然清楚，我就是要讓台灣越亂越好，擋到你們林家的財路我只能跟你說聲抱歉，但也沒辦法。」

的林敬書沒有繼續破口大罵，反而爆出一陣大笑。

「你該不會連自己馬子都想幹掉吧！」

「你想拿小青嚇我？！」

雖然我會不相信林敬書這時候講的任何一句話，但心臟在這一刻仍然頓了一下。

「我沒算到巴蘭會找你合作，你會瘋到這種程度，這是我的失誤，但是看來你也有沒算到的東西，既然我們已經拆夥了，我也用不著告訴你，我就等著看你後悔崩潰！」

我掛了林敬書的電話，明知道他是想要誘騙我停手，但他剛才講的話卻不斷縈繞在我心裡，我不知覺中又把手探向手機，但那個我想打過去的對象先打了過來。

「老師。」

「這次的行動是不是你在幕後策畫的？」

「是。」

「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你要小青活命，就趕快叫她逃走！」

電話那頭的豺狼焦急地說道。

「小青怎麼了？」

「難道林敬書從來就沒告訴你，譚老爺子的另一個身分是青幫幫主，而青幫子弟正是軍中將領的主幹，武譚之所以能夠控制台灣的軍警國安系統是因為譚振武？」

我的心臟被重重捶了一下，這一瞬間，我終於明白自己犯了什麼錯。

「竹聯…竹聯、其、其實是青幫扶持起來的？！成堂主還需要小青保住趙靜安的命…」

「你還不明白嗎？竹聯只是因為青幫已經進入軍隊，不方便以幫派身分行動而製作出的外殼啊！」

「老師我知道了！」

我趕緊掛上電話，又打了電話給小青。

「小青，現在在哪？！」

「我在台北文山區的那棟別墅，不是你要我去那躲好的嗎？姐姐現在也在這裡，怎麼了嗎？」

「砰！」

小青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出現一陣巨響。

「聽得到我說的話嗎？！」

｢阿哲，有人射了一發火箭彈到房子裡！｣

我突然意識到幾乎沒有一個地方能夠保證小青的安全。

「小青！你和趙靜安現在趕快過去溥公那！記得！不要相信任何一個竹聯幫的人！沒時間和你解釋了！趕快出發！」

我打開手機上的追蹤app看著代表小青的那個紅點離開了別墅，才暫時放心下來，我轉頭望向巴蘭和山鬼的所有成員。

「各位，拜託了，我需要你們的幫忙。」

巴蘭拍了拍我的肩膀。

「現在的山鬼能重新建立起來，有你一半的功勞，你早就是我們自己人了。在台北的山鬼成員會全部動起來保護成青荷，我也沒想到譚家這麼快就查到是我們，現在該是我們動手除掉譚振武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