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風景

申中校，或者該叫他千面，千面看著手裡的憨仔身體已經完全癱軟不再掙扎，便隨意地往旁邊扔出去。

「這是一個好苗子，戰鬥本能和反應速度都不錯，但是在台中黑道這種小旮旯裡，是練不出真本事的，你們啊，和世界上真正的頂尖殺手，還有很大的落差。」

千面打量著變成屍體的憨仔，笑著說道。

「我今天來這只是順便處理掉這批人，主要還是幫老爺子想跟阿哲聊聊，不過山鬼的駭客和情報單位確實厲害，為了避免讓你們掌握到老爺子的行蹤，就只好用這種方式。」

千面一邊說著，一邊固定住手機，讓他整個人都出現在手機鏡頭，接著再從口袋裡拿出另一隻手機，那隻手機隨即響起譚老爺子的聲音。

「阿哲啊，謝謝你發送的那些文件啊。」

「譚老爺子您到現在還在嘴硬嗎？譚家和警界當年幹的事外界都已經知道了，譚家離毀滅也不遠了。」

「呵呵，除了你交給陳明華的那些東西，我也請千面把當年我同袍幹過的事的相關檔案，透過陳明華的手機散佈出去了。不久之後，台灣就能落入我們譚家口袋。」

我這時候才明白譚家到底想幹什麼，一股寒意驟然竄進我的腦門。

「現在台灣已經是民主時代，你們敢軍事政變？！」

「哈哈哈哈！」

譚老爺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卻爆出一陣大笑，聲音裡滿是嘲弄意味，我突然間明白他的意思了。

台灣成為真正的民主社會不到三十年，他和他的同袍是在軍閥割據時代長大的，軍事政變，才是他們眼裡的常態。

「阿哲，你說得也是有幾分道理，民主這玩意，我們這些老傢伙雖然不放在眼裡，但是在這個時代，要叫動底下的兵，確實不容易，所以要幹成這件事需要三個條件。第一，台灣要夠亂，你和趙小姐兒促成了這條件。第二，則是要逼我的老弟兄們『不得不反』，這點你也幫忙推了一把。最後一個條件，要讓軍方干政師出有名，這在你和林敬書策畫的圍剿海岸酒店一役後，也完滿了。對了，你應該也猜到，你們安插在譚家的人，我也全都端了，青幫當初建立黨國，靠的就是殺手和黑道，說起來我還是你們的老祖宗，那些小把戲我怎麼會看不穿。」

譚老爺子的每一句話，像是一記記對著我身上要害重擊的拳頭，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身上每一寸力氣都使不出來，我慢慢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來，才發現我的雙腿還在發著抖。

我和趙靜安的計畫，我和林敬書的計畫，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原來我一切的行動，都在他的操控之中。

「阿哲！阿哲！」

我不曉得自己失神了多久，直到巴蘭不停搖晃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了。

巴蘭嚴肅地盯著我的雙眼。

「阿哲，我們沒有輸，台中黑道已經倒了，那些豪門確實也垮了，現在我們只是多了一個新敵人而已，一切才剛開始。」

我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

「巴蘭，四大黑幫很快有動作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聯絡林敬書，把剛才的事告訴他，叫他帶著他父親躲進山鬼在和平區的秘密據點，這個節骨眼他不會意氣用事，我們雙方必須重新合作，否則只有死路一條。」

「阿哲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地方可能已經被發現了？」

我點點頭，我和趙靜安的關係譚家都能知道，他們監控我的方式雖然我現在還不曉得，但現在這間會議室肯定藏不住了。

「巴蘭，三十分鐘之內所有人員分批撤出，所有電磁資料銷毀，順便在這棟別墅每個角落都裝上炸藥。」

我一邊說著，一邊抄起一把鐵鎚，朝會議桌狠狠砸下去，順便抽出我手機裡的晶片，再將手機一槌子砸爛。

這間會議室，有一半的錢是我出的，山鬼其他成員看到我下了手，他們也不再遲疑，紛紛動手破壞會議室裡的主機，其中幾個人則前去布線四處埋炸藥。

善後工作一完成，這間別墅的人就依序撤退前往山鬼在深山裡的秘密據點，我讓巴蘭先離開這裡，最後由我帶著兩個人離開。達萬和尤塔納都是雅奈中的菁英，不只情報工作，搏殺和各類技能都極為精通，他們一個人負責開車，一個人端著槍在我身旁警戒著，我從身上掏出另一台備用的手機收看電視新聞，了解現在外頭的狀況。

雖然全台各地都已經進入失控狀態，但台北暫時被警方控制住，林如海也再次出面向群眾喊話，承諾絕對會徹底調查警方造成的冤案，同時把話頭轉向武譚，要求當事人譚老爺子出面說明。

與此同時，上萬名當年冤案的受害人家屬組織起來，在台北市政府允許下前往凱達格蘭大道，要向總統周永英請願。新聞畫面上，總統周永英就站在總統府正門前，被憲兵和裝甲車層層包圍住，龐大的受害人家屬隊伍手裡舉著白底紅字的旗幟，浩浩蕩蕩緩步走向總統。

我看著手機上的新聞畫面，想到譚老爺子方才說的話，我總算明白，他要怎麼讓軍方干政師出有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