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伍服役下基地時,有好幾週都在行軍中度過,全副武裝背著槍,走過一段又一段迤長蜿蜒的荒惡山路,前方的視野永遠是黃土石礫和幾叢矮樹芒草。往往走了一個上午,停下來稍微休息往四周張望,還讓人以為又走回了原地。如此行軍至接近中午,才前往觀測所駐紮午休。身旁弟兄於此處用完餐後,紛紛以防護面具攜行袋為枕,略微拍去地面沙塵便就地躺臥午睡。

當時一天之中,只有此時有些許空閒可以寫作,那是最符合精準定義的書寫,我從攜行袋裡取出筆記本和一隻筆,在空白的紙面上,開始一筆一畫慢慢寫字。那段時間大概是我經歷過最為絕對而純粹的寫作狀態,沒有便於刪改編輯的電腦和文書軟體,沒有舒愜的幽謐小咖啡館及勾引文思的咖啡,眼前亦無值得參照摹寫的景物。此刻的書寫是完全由文字建構的世界,所有的情感、意象、氛圍只能從字中求。若從另個角度來看,即便奪走我所有物具,只要有一隻筆和紙張,我就能繼續寫下去。

經歷過基地歲月,我才意識到寫作本質於藝術性外之強韌。對於寫作活動而言,有物質匱乏之拘束,但持紙筆在獄中亦能書寫;有於獨裁政權下噤聲之箝制,但不求發表的自語仍能持續發聲。寫作給予創作者的不僅是美感體驗或是技藝的展演,更是選擇自由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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