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一定用了某種方法,教會了你謝家刀。」


林敬書的眼睛緊緊盯著我,彷彿想從我身上挖掘出謝家刀的秘密。


但我真的沒聽過也沒學過這種神乎其技的刀術。


「你再仔細想想,特別是你出事之後,你爸能和你見面的短暫時間裡,他一定用什麼方法

暗示誘導你學會這套刀術。」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吐氣,把所有不必要的情緒都抽離身體,開始回想我踏入台中黑道

後,我爸和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些記憶仍是如此鮮活,在我腦海中完全重現。我爸衝進教室,一手勒住我脖子,把我抓

起來,由於林敬書的提醒,這時候我才想到我爸這個動作極為刻意,他要踹我直接出腳就

是,武者長年的訓練不會讓他做出多餘的動作,特別是他勒住我脖子的抓握動作相當不自

然,我試著揣摩他當天的抓握方式,緩緩把手伸出,五指虛握,突然間,一把長棒似的東

西放進我的手中,我便用這抓握方式抓住手中長棒物,我的抓握方式隨著手中物件的形狀

和重心再度做了細微的調整,這細微的調整,引發了我下意識熟悉的身體肌肉運動姿勢,

舉臂,弓身,夾脅,轉胯,屈膝,兩腳一前一後微微張開。


這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這就是謝家刀的起手式,使用謝家刀的絕大部分身體訓練過程和

架構我爸將其拆散在他的空手道武術訓練中,也無怪乎我爸教給我的空手道有一些看似多

餘或是相較於其他人所學不太相同的動作,他教我的根本不是空手道或是劍道,而是謝家

刀,透過那一抓,我又聯想到我爸踹出的那一腳,那一腳的力道、方位,正好就是謝家刀

發動的第一步。


我緩緩睜開眼睛,望著眼前的林敬書,我手上握著的正是他收藏的那把謝家刀,我手上的

刀刀尖正對他的咽喉,這一瞬間,我突然有種感覺,不管林敬書如何動作,我都能一刀殺

了他,我明白謝家刀是什麼樣的刀術了。


爸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裡的字,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裡,裡面的字跡仔細想想一點都不像

我爸平常的寫法,每一個字都有一處刻意的撇勾捺點,對應的正是謝家刀的身體發動部位

 

「看來你爸很早以前就教給你謝家刀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刀術,從你過去的格鬥來看,

你的身體訓練方式或是打鬥技巧除了比其他人優秀一些純熟一些,並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我搖搖頭,我知道林敬書想錯了。

 

「謝家刀不是什麼武俠小說裡的神奇武功,你也知道以現代運動科學和生理學的進步,古

代的武術和格鬥技早就沒什麼神秘之處,謝家刀如果是所謂的功法的話,早就被淘汰掉了

,謝家刀其實只是一種出刀和格殺判斷模式,於極大量的殺戮中所累積建立出的最佳模式

,讓使用者能以最有效率方式出刀,決定砍殺方位角度,以及判斷及誘導對手攻擊的策略

,其實世界上的武術全都也不過是這樣,也就是接受資訊和反應兩件事,如同下棋一樣,

如果一般的武術能判斷應對對手十手的話,謝家刀至少能到五十手外,而且在同等甚至是

較差的身體條件下,每一手都做的比對手更好,所以從我的訓練方式,甚至大略去看我的

格鬥技巧,根本不可能找到謝家刀的存在,謝家刀只是一種致命性的搏殺細節差異。」


林敬書點點頭,似乎謝家刀的本質早就在他預想之中。


「這世界上本來就不可能有什麼還沒被發現的功法武術,殺手和在黑道中搏殺的人,最基

本條件是通曉各類武術,謝家刀能傳承到近代,證明這套刀術根本就是一套搏殺技巧。但

是卻是一套能在暗殺和近身搏殺極具宰制性的技巧,你現階段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你學會了

謝家刀,你有偷學到忠哥的搏殺習慣和格鬥技巧吧。」


「有。」


我盡可能讓自己的身體聽起來冰冷一點,顯得對這件事毫不在乎,我從忠哥的招待所離開

之後,林敬書才告訴我和忠哥的打鬥並不是意外,而是他事前和忠哥說好的,要送他一個

年輕好手玩玩,雞姦年輕武者的肉體是忠哥的性癖中最大樂趣之一,固然這種直接的肉體

接觸最容易讓武者明白他的運勁習慣和方式,但一來絕大多數人都不是同性戀,被他雞姦

根本毫無快感可言,這種痛苦回憶只會想趕緊忘記,再者是透過肉體的接觸理論上確實能

夠偷學到對方的發勁和肌肉運用習慣,若結合和忠哥的打鬥經驗就能偷學到他的搏殺術,

但是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少之極少,就算是像小甯這樣學過格鬥術又受過特殊性技巧訓練的

女人,也無法做到這點。


「一個禮拜後的試驗,你就用忠哥的技巧去包藏謝家刀,至少不要讓內行人能發覺這套

刀術。」

--

然而到底為什麼大仔也會知道謝家刀?


我立刻傳送訊息詢問林敬書。


林敬書的訊息裡,似乎對這樣的事一點也不意外。


「你最近幹出了這麼多大事,成宥青又對你青眼有加,早就有一堆人去盤你的底下,當然

會聯想到謝家刀這件事,不過我早就查過你和你們家的底,並沒有透漏半點這樣的訊息,


你可以放心。」


看到林敬書傳來的訊息我放心下來,但又升起了疑惑。


一連串事件,仔細想想不是有他參與其中,不然就是他彷彿很早就已經知情,但這些念頭

很快就又別些事情驅趕走,畢竟對我而言,現階段連性命都未必保的住,哪還想得到未來

的事?


小甯醒來之後,我繼續扮演好男友的角色,小甯亦是如此,聽到我下禮拜要前去參與試驗

,臉上就掛著擔心害怕難過的表情,眼睛說紅腫便紅腫,我柔聲安慰了她幾句,向她信誓

旦旦保證我會平安回來,那整個晚上,我們就在不斷的連綿情話和一次次性愛中度過,但

我來說,演戲和欺騙,實在是一件遠比搏殺打鬥更累的事,但我總算成功讓小寧相信我只

是一個稍微能打一點的武術家,也沒身懷什麼絕世武功,極可能死在這次試驗裡的單純人


接下來一個禮拜,我不再和小甯見面,專心練熟忠哥的格鬥技巧和習慣,並把一些謝家刀

的搏殺技巧融入其中。


一個裡拜候,我拿著試驗資格書,到台中南區一處郊區等豺狼的人前來。


這次豺狼舉辦試驗的事,除了試驗方式稍有傳聞外,其他資訊一點也沒消息,只曉得參與

者須在指定地點時間內出現,允許攜帶一間冷兵器,熱武器統一由豺狼提供,具體規則和

地點沒有任何人曉得。


早上十點三十七分,我看了一下手錶,這時間豺狼的人該來了。


我正想著,眼前遠處地平線出現了一輛藍寶堅尼跑出,眨眼間,跑車便衝到我身前,車子

急停下來,一個身材魁武的撲克臉男人打開車門走了出來。


他看了我一眼,再拿出事先約定好要讓我看的驗證文件,這是為了避免有人冒充豺狼的人

殺掉參與者


「謝哲翰?」


「對。」


「戴上。」


男人突然拿出一只頭罩出來。


「這是做什麼用的?」


「為了不讓你知道試驗的地點,你可以放心,那個地方對於所有試驗者都沒有優勢,老闆

對每位參與者都一樣,你們都需要戴上這頭罩,另外,這輛跑車有過隔絕和避震設計,你

們是絕對無法從視覺外的任何感官得知你們所在地點大概位置。」


男人解釋完也不囉唆,粗暴地把頭罩套到我頭上後就把我推進去車裡,確實如他所說,在

三小時車程中,我完全看不到聽不到聞不到任何具辨識意義氣味也感覺不到震動,這車程

也未必是真實車程,抵達目的地後,男人才解開我的頭罩。


我一睜開眼下車,發現四周就只有我和男人,沒有其他參與者。


我在山裡,一處非常尋常的山林。


「這裡是哪裡?」


「一座山。」


大老遠被帶到這個地方他居然回答這種答案,我差點要發火,但這男人話雖不多,要就

不答但絕不說廢話。


「你的意思是,這裡是我無法透過任何方式辨認出我在哪個縣市哪個鄉鎮以及地理環境的

山吧?」


男人點頭。


「其他人呢?」


「我現在要告訴你遊戲規則了,之前放出去的消息,做了更改。試驗方式是這樣,包括你

在內的所有人現在都已經被丟進這座山裡,他們處境跟你一樣,也有一個像我這樣的人替

他們解說,你們每個人手上會有一張地圖,以及一把手槍和一把突擊步槍,每個人子彈數

都是一樣的,地圖上會有路徑圖,你們只要走在路徑上就一定會相遇,目的地則是在山頂

,能夠抵達山頂,包含自己的地圖,手中地圖數最多的兩個人,就是老闆要的人。當然,

如果你害怕不想玩了,沿原路走回去,或是乖乖交出地圖就能活命。」

 

聽完他的說明,我開始提問。


「如果不走在路徑圖的話會怎麼樣,這試驗既然是在山裡,你們怎麼掌握過程不會出亂子

?」


男人神秘而殘酷地笑了。


「因為啊,這座山,就是『山鬼』的地盤。這裡是我們跟山鬼約定好的借用場地,你們出

了路徑,就別想活著走出去了」


「山鬼?」


男人鄙夷地看著我。


「原來真的有人不曉得山鬼,我看你恐怕連『獵人』是什麼也不曉得,現在還有點時間,

我就再仔細講,讓你不要不知好歹跑進不該去的地方。」


「你應該知道台中的黑道或是其他黑道城市,現在為了賺錢,沒事不會動不動幫派火拼,

靠著就是殺手殺掉對方的頭頭決定地盤、貨源、通路和錢歸誰,但這些頭頭想殺掉對手,

自己當然也不想被殺,所以也有人是專門作反暗殺克制殺手的,這樣的人就叫『獵人』,

獵人和殺手不一樣,殺手為了追求隱密性,執行行動時人越少越好,但獵人是守方,人

當然是多一點好,甚至還有他們擅長的狩獵地點,那些付的錢又怕死的人,知道有人想暗

殺他,就會躲進獵人的地盤,直到他殺掉對方為止。」


「山鬼,就是台灣最強,也是亞洲數一數二的獵人組織,這片山林就是那些山鬼對付頂尖

殺手的最佳獵場。至於山鬼頭頭的故事,我也順便說說,免得你存著僥倖心理覺得落入他

們手裡還有活路就冒險越界。山鬼指的不只是獵人組織,也是那個頭頭,他是山地人出身

,後來進了台灣最強特種部隊之一的涼山特勤隊,那時候啊,山地人的地位還很低,男人

只能去當奴工,被人打死被人虐待致死警察都不會理他們,女人有點姿色的當然只能去賣

,被人姦殺或是強姦凌虐到死的也不少,但沒人會管。」


「山鬼在涼山特勤幹了幾年後退伍,回到台中,發現自己的族人沒有任何未來,不是當奴

工就是當妓女,好幾次看著他族裡的男人被台中黑道隨意開槍打死,只是為了好玩,族裡

的女孩子有的十三四歲就被綁去賣,不到半年就被台灣黑道玩死,台中是黑道的地盤,條

子跟我們也沒兩樣,有時候是直接把女人抓進派出所輪姦,山鬼退伍回來一年後,他一個

人,在台中市區大開殺戒,也不知道怎麼幹得,據說殺了一千個台中黑道和條子就逃走,

並且放話,這一生,他能殺多少台中黑道就殺多少,他要比台中那些惡鬼更殘忍,山鬼逃

進山林,靠著軍中人脈,招來了一群涼山弟兄以及跟隨他的族人,訓練出亞洲最強的獵人

組織之一,『山鬼』,在山裡,他們就是跟魔神仔一樣的神靈,台中每年都要死幾個小角

頭和殺手,大家都曉得是山鬼幹得,但山鬼背後有三合會黑手黨這種國際黑幫客戶撐腰,

就算是前代奇美拉或是陳總等台中黑道大老也不敢挑釁山鬼,山鬼他對台中黑道可是恨死

了,你想越界,想不守遊戲規則,依據老闆和山鬼的約定,這種參與者就隨便山鬼處理了

。」


聽完豺狼的人所說的故事,我的拳頭捏的緊緊的,不是害怕山鬼這些原住民令他們化身為

厲鬼的怨念血仇,而是對於台中黑道的野蠻毫無人性感到憤怒,台中黑道的世界的黑暗遠

遠超乎我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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