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遠方山腰下的熠熠燈火,突然覺得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離這座城市的芸芸眾生無比的遙遠。
「Bruce,玩的還開心嗎?」
正當我看夜景發呆,不知何時這場宴會的主辦人Daniel走到了林敬書身旁。
「非常的滿意,謝謝你的招待,也非常謝謝你願意賣那副畫給我。」
「哪裡哪裡,一點小小心意而已,也麻煩您替我向Uncle Tony問聲好。」
「我爸選的地點會在下禮拜和伯父打高爾夫球時告訴他。」
「那就麻煩您。」
「別這麼說,Daniel我先跟你說聲抱歉,我很想留下來再多玩一會兒,不過今晚實在還有事,有機會我們再見個面。」
「Bruce你太客氣了。」
Daniel和林敬書交套完後,Daniel便派人送我們回到停車場,等我們上了車,車子沿進來的路開出去一段距離後,林敬書開始談起Daniel賣他的那副畫。
「Daniel賣我的那副畫是西班牙一位新銳畫家Miguel的作品,他買進來時大概三千美元,三個月後,那副畫會在台北的劉得晏畫廊以二十五萬美元的價格賣出。」
這個數字讓我倒吸一口氣,這一兩個月經歷過這麼多事,我也明白林敬書話裡的意思。
「你們要送他相同金額的錢?」
「我爸幫他選的那塊地的路旁,一年後會有大型的公共開發案,炒上來的金額大約就是他賣畫的數字。」
林敬書淡淡說道。
「相同的手法還可以類推到古董、紅酒或是基金會的慈善募款吧!你們永遠不會被查到有利益輸送或是收賄的事」
我冷冷看著林敬書,我徹底明白除了台中以外的地方,台灣其他地區的一般人過的生活,窮如開發中國家的原因了,而這些人擁有更多的資源和不對稱的訊息,即使平民手中握有選票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方式只是一個行之有年的習慣罷了,以林家和其他家族對媒體的控制程度其實連這點動作都不需要,不過中國大陸的那些高幹,最近倒是把我們這的手法學了十足精,說到底,什麼事情是錯的?不就是違法的事,但是法律是我們林家這些豪門白道定的,我們說了算,勝者即是正義。」
林敬書說得輕鬆,但他的話解開了我長久以來的疑惑,林敬書完全不管我怎麼想他,又繼續說下去。
「之前我們林家自己的研究機構做過統計,目前台灣台中以外的地方,有五成的資產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手中,另外四成掌握在百分之十的人手中,剩下近九成的人只擁有了剩下的一成,至於台中就有趣得多了,只有百分之三十的資產掌握在百分之一的人手中,兩成在百分之十的人手中,當然我們台中白道的投資也絕對不會只侷限在這個地方。」
「剩下五成呢?」
「都在台中黑道手上,這裡所謂的台中黑道,指的不只是你們這些真正在裡頭的人,以及所有仰賴他們生活過活的平民,換句話說,如果這個城市的人民還有力氣暗罵台中黑道的可惡和恐怖,而不是在貧窮線與飢餓中掙扎,全靠得是台中黑道的施捨,由白道掌握的世界,能夠站在上位獨占所有資產的人,就只有幾個家族的少數幾個人,你們這些平民無論擁有再好的學歷如何努力工作都沒有任何意義,這個國家所有的規則和法律都是由我們定的,當然也只對我們有利,想要奪取資產就不可能用『合法』的手段,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出人頭地,唯一的出路就是成為黑道,這就是台中黑道產生以及如此壯大的由來,因為支持他們存在的人,就是你們平民,成千上萬的羔羊用自己的血肉奉獻給一頭虎,讓牠變得更強壯更兇殘,好將把另一頭獅子趕走,你的父母,你身旁的長輩鄰居親戚朋友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做的,你卻恨台中黑道恨得要死,你不覺得好笑嗎?」
林敬書的話讓我一直以來抱持的信念和價值觀徹底瓦解,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黑道和白道不同,沒有階級僵化的問題,只要夠狠夠聰明,就能殺掉上頭的人爬上去,一分耕耘一分報酬,而且錢不會只留在特定家族的人手中,如果在我看來,台中黑道可比台中白道可愛多了,相信這個國家這個城市裡曾經看著自己子女活活餓死,被債務逼到全家一同自殺的人們,寧願讓自己所住的地方變成黑道天堂犯罪樂園,曾經是如此,生活在台中這個地方的人也一直相信著,直到一個人的出現-」
林敬書稍微頓了一下,臉色一沉,我一直聽著他說話,專心到忘了車子開到哪裡,此時抬頭一看,才發現我們已經回到台中市區裡,正往東區的方向走。
「直到陳總殺掉前任的台中黑道頭頭,道上綽號『王爺』或『王董』的男人,自己坐上台中黑道皇帝的位置之後,台中人唯一的希望,他們所相信的事,也變了。」
這台賓利彎進幾條敗破的街道,掠過一處處更為骯髒、更為敗破的房舍,一直開到路的盡頭才停下來,我打開門下車,一股極其難聞的惡臭立刻竄進我的鼻腔裡,我看著眼前的影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我先是驚惶到全身顫抖,接著變成了難過,眼前的人事讓害怕的想轉移視線又不忍別過頭,我呆立了很久,眼淚便從眼眶裡不自覺地一滴一滴掉落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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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在寫到這個橋段時 一直想到連公子參選市長 極力辯稱自己不是權貴的事
再看看國內大眾越來越不好過 有人餓死或是全家自殺的新聞越來越多
藍寶堅尼這些名車在台銷售量不斷衝新高
實在是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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