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風景

豺狼看到我臉上詫異的表情，自然知道我心裡的想法，他沒有說話，但用行動做了一個俐落的回應。

他身形一晃，手中的快刀又刺進我的身前，我幾乎同時出手準備拿住他的手腕，豺狼突然棄刀變招，握拳打向我的胸口，我不假思索側身一避，接著也打出一拳，豺狼此時再次變招橫肘擋住我的拳勢，他這招我卻是極為熟悉。

武術界中最為普遍的太極拳拳架，搬攔捶。

要破搬攔捶至少有七八種方式，我也曾經和不少太極拳師較量過，對於應對這招熟悉的不得了，但當我準備要破去豺狼的搬攔捶才發現，我徹底錯了。

豺狼那一「搬」，竟然完全破壞了我身上各處可以發勁的重心！

我還來不及應對這我意料之外的狀況之時，豺狼的「攔」緊接而來，架住我身上若干關節。

我身體重心徹底被豺狼控制住了，這手法近似於巴西柔術之流，但卻更加難纏，但對付類似柔術寢技之類的纏鬥，我也有經驗，正當我準備要扭開脫身時，豺狼的捶來到了。

我從來沒有承受過這樣的「捶」。豺狼的這記短打可以發勁的距離和時間明明這麼短暫。

我的身體卻像被迎面衝來的高速行駛中汽車給撞上，直挺挺被甩上半空中，甚至還翻了一圈才掉落到地面。

我全身的骨頭幾乎像是快要被散一樣，沒有一處骨頭和肌肉不疼痛的，只要稍微一用力，像是要把肌肉撕裂開的痛感便會直逼我的腦門逼出我的眼淚，幾年前我曾經出過一次車禍，滋味便是如此，我身上魚龍變已經大成，抗打擊能力較諸過去不曉得提升多少倍，而我剛剛承受的不過是豺狼簡簡單單的一拳，卻再次嘗到被車撞上的滋味。豺狼緩緩走到我面前，我抬頭望向他，現在對豺狼只剩下無比地敬畏。

「這就是你看不起的『太極』！」

原來我從來沒見過真正的「太極」。

「也不能怪你，真正的太極拳幾乎已經很難看到，特別是太極開花散葉多了後，練的人多懂得人少，絕大多數的太極拳師身上有架無拳，根本不配稱為太極。世界各地武術都有其殊勝之處，但單論力量控制，太極拳堪稱是天下無敵。如果我要殺你，剛剛那一拳的拳勁就會直接透入你的心臟肝臟脾臟這些地方，讓你死的不能再死，其他的近身傷人手法，或許能造成目標重傷或昏迷，但以現代科技的進步，就算用鎗打穿目標的大腦都未必能殺得了他，唯有太極能夠在短短一拳間就殺到對方死的不能再死，竅門無他，太極的聽勁化淨發勁練到極致時，幾乎可以把一個人當成掌中布偶把玩。」

豺狼一邊說道，一邊出手按向我的大腿肌肉和背肌，他那隨意地一按一捺，我肌肉的疼痛瞬間大幅緩減，豺狼的太極已經遠遠超乎我的想像的地步，簡直神而明之。我立刻爬起來向豺狼恭敬地道歉。

「老師我錯了，我會全心全意練好太極。」

豺狼接受地點點頭。

「我會選擇教你太極還有兩個原因，第一，你的體質非常特殊，以練武之人的體質而言，你的肌肉爆發力和肌耐力固然是相當不錯，不過和黑人相比也不算突出，但你的肌肉協調性和記憶性卻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得好，如果你持續接受合適的重量訓練，你的肌肉爆發力和肌耐力甚至可以繼續強化，以你的協調性來論，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適合練太極。第二，這幾年我聽到了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美國軍方的特種部隊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戰鬥中，開始使用了『輕型機甲』，所謂的輕型機甲就是類似古代戰爭穿戴的身體局部盔甲，但這些輕型機甲都是以高強度且輕盈的奈米材料製成，再結合微型動力驅動裝置，讓穿戴者可以發揮出倍於一般人類十倍以上的力量，但機甲所賦予力量的運用，仍需高度仰賴使用者的身體協調性和身體強度來完成，就如同一把殺傷力極強的大鐵錘，交給孩童仍然揮不動，而最能發揮出這些機甲力量的人就是武功高手。傳說中，那個僅靠一人就成功殺掉上千人的竹聯幫殺手『東北虎』，身上就穿著機甲，隨著科技的演進，個人的能力會如同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一樣，個體與個體間的差距，會被拉到極大，這也就是殺手的價值了。我有預感，接下來的世界，將會是由極少數天才精英和頂尖殺手主宰。」

豺狼說著說著突然失神了，不曉得想到什麼。

「扯遠了，總之，如果你能練好太極，機甲武器的運用普及之後，擅長使用太極或是systema這樣著重於力量控制和操控重心的武術的人，最能將機甲的力量發揮到淋漓盡致。接下來，我將會教你真正能夠殺人的太極，而不是那些空虛的拳架。」

我聽豺狼說著，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老師，我曾聽一個外國武術家說過，太極拳的最高境界是所謂的『埋形藏相』，你有聽說過嗎？」

豺狼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那些洋人對於中國武術實在是一知半解，『埋形藏相』固然神乎其技，據說能夠把自己的功夫、生理條件甚至連自己的氣息都掩蓋掉宛如隱形人一般，但這種近乎神明的武功可不是練太極能練出來的，你有沒有聽說過中國武術傳說中的兩大秘術，『魚龍變』和『生死道』？」

沒想到豺狼也知道這兩樣東西，他看了我的眼神，就知道我也聽過這兩個東西。

「實際上，『魚龍變』和『生死道』是同一套武功體系，『魚龍變』是練法，『生死道』是打法，傳聞中，『魚龍變』脫胎自古中國中醫，『生死道』則是根於中國武術中的兩大拳術，八極和太極，『埋形藏相』源於太極，但當中有些門竅不是屬於太極的東西，不過這也是一些武術界逸聞，到底『埋形藏相』長什麼樣子我也沒實際見過。好了，閒話少說，接下來每天晚上開始，你都要和我一小時太極，你的功夫根底打的還算扎實，回去你自己體悟練習就夠了，其他時間，你還得好好掌握殺手應該具備的暗殺知識，記住我先前說的話，說不定等不到兩年後世界各國黑幫來到台中，不久之後，台中黑道和三重幫可能就有一戰，你的本事在我看來還遠遠不行，你得加緊努力好好保命。」

我靜靜聽著豺狼的話，心裏思緒也不停流轉。要讓小青活過二十歲，就必須殺掉趙靜安和愛新覺羅。溥齋，但從我近來蒐集到的資料知道了一些事情，要殺他真的很不容易，愛新覺羅。溥齋身邊有強大如一隻中型獵人組織的奴才包衣不說，他身旁還有一個絕頂高手，名叫納蘭破天。這世界上擁有「魚龍變」的人不止我們謝家而已，歷經前清皇室、滿洲國到共和時代，中國各地的文化資產大半都收藏於愛新覺羅。溥齋身上，其中也包括「魚龍變」，而納蘭破天正是也得到了「魚龍變」的武術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