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之前就頗想寫這篇了,只是一直拖了很久,在談我要講得議題前,我覺得可以先從一
個地方切入。

第三集出來後,很多人都認為小丑比班恩來的可怕,我初看也覺得是這樣,但後來仔細再
想其實還是班比較可怕,因為小丑所造成的混亂,還是可以讓市民意識到罪惡這件事,進
一步去抵抗,雙船實驗我不覺得一定是只存在理想的結果。當犯人和市民都意識這件事的
瘋狂和罪惡後,他們就不一定能跨過那條線。

但是班恩解構了高譚市光明的神話,而且他做到了小丑做不到的事:班恩利用貧富差距階
級衝突敲破了社會秩序,讓所有的市民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之為罪惡,讓沉默的群眾就
成為罪惡本身。

我先給這件事一個漢娜鄂蘭發明的詞 「罪惡的平庸化」,如果說諾藍蝙蝠俠系列在個人層
面著重在韋恩的掙扎和成長,那在大面向上,我隱約覺得諾藍想討論「罪惡」這個概念。

從第一集開始,講的是高壇市各種為了私慾貪念犯下的罪 以及為了正義不擇手段的罪惡。
到了第二集,則是瘋狂的、沒有由來的混亂罪惡,第二集讓觀眾感到可怕 是因為來自於未
知。就像隨機殺人一樣,沒有方法預防,沒有辦法對付他;因為他沒有動機,所以沒有弱
點,無法預測他的下一步。

但是這並不代表第三集的班恩弱了。

就像小丑說得,這個城市需要更高明的罪犯,第三集班恩確實做到了。班恩他是讓罪惡變
得更微不足道、更尋常,所有的高壇市民在他的控制下同時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從一開
始那個議員協助搞黑心工程,到警方被收買,市民開始打砸燒搶有錢人,人民大會審。直
到此時整個高壇市從高犯罪率的城市徹底變成罪惡之城,每個人心中黑暗的一面都被班恩
理所當然地引導出來,正是因為太理所當然了,所以第三集大家覺得班恩一點也不可怕。

那回頭再來看看提出我所說得罪惡的平庸化這個觀點的鄂蘭,他是在什麼時代背景建立這
樣的理論,納粹時的德國,最理性的德國人居然被納粹引導一步步走向罪惡。直到德軍戰
敗希特勒死去,德國人才得以解脫,在那之前,納粹德國的日常都自然而然地活在罪惡,
因為他們有發動戰爭、殺害猶太人的理由,他們個人所從事的罪惡都不必自己負起責任,
都只是小奸小惡,整個大謀殺計畫的小環節,所以當時的德國人就這麼自然而然地發起戰
爭,殺害猶太人。乃至二戰時的日本人罪行,因為當時他們都不覺得要為這麼大的罪負責
,所以一步步退守底線,最後就幹出在中國、韓國、台灣、東南亞許多慘絕人寰的暴行,
直到今天日本多數人還是不認為是自己的錯,是當時那些瘋狂陸軍以及東條英吉的錯。

我舉了很多例子都只是要說明,最可怕的罪惡,往往是看起來最不尋常的罪惡,我們最容
易退守底線的罪惡。所以第二集魔鬼一般的小丑只製造了城市的動盪和混亂,班恩帶給高
壇市的是毀滅和人心的瘋魔,高壇市民可以輕易地把行罪的責任丟給班恩,自己說服自己
只是被迫行事,而且他們的行為只是報復權貴階級的欺壓和政府的欺騙。扣掉第三集敘事
凌亂的部份,其實我覺得諾藍已經把他要說的故事說得很乾淨很飽滿了。

蝙蝠俠三部曲所要指向的就是罪惡的本質,以及如何去對抗它。從第一集偏執帶來的罪惡
由蝙蝠俠這樣偏執的正義去對抗他。第二集小丑無意識的瘋狂則把蝙蝠俠逼到了正義的邊
緣,逼他挑戰正義的底線。第三集的罪惡則是來自無所不在的人心,蝙蝠俠不是真的超人
,所以他倒下去了 最後拯救高壇市的不是蝙蝠俠,而是每個人心中所擁有的蝙蝠俠去重新
守住在班恩誘導下節節失退的良知底線,所以結局是由羅賓去繼承他的使命。

最為可怕的罪惡,其實是來自於自己,高壇市民必須像布魯斯韋恩對抗自己內心的恐懼一
樣,去克服自己軟弱的內心所萌發的瘋狂和惡念。我想,這是諾蘭最後一集會選擇讓班恩
這樣的方式去毀滅高譚市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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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漢娜鄂蘭維基簡介

 

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1906年10月14日-1975年12月4日)(臺譯:漢娜·鄂蘭)是原籍德國的政治理論家,以其關於極權主義的研究著稱西方思想界。她常被稱為哲學家,但她本人始終拒絕這一標籤,理由是「哲學關心的是單個的人」,而她的著作集中關注「生長繁衍於大地之上的人類,而非個人」,因此應該被視為政治理論家。

她主要探討權力的本質、政治的主題、權威極權主義。她大部分的著作集中證實自由的概念等於平等的集體政治行動。

她把自由理論化為公眾的相聯的概念,並以希臘的polis、美國的城鎮身分、巴黎公社、1960年代民權運動來描繪。

另外,她致力開展一個名為出生率("natality")的概念,是指為世界帶來新事物的能力,譬如政府根基所能承受的東西。

她的首部著作就是1951年的《極權主義的起源》,追尋史達林主義共產主義納粹主義反猶太主義帝國主義方面有著共同的根源。該著作惹起極大爭議,因為雖然兩者有著完全不同的起源與性質,但被認為有相同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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