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風景

陳總話說完，就坐到會議室第一排的位置，接著由Simon走到會議室的布幕前來做解說。

Simon是陳總手下的重要文職幹將，也是我的學長，台大法律系出身，還沒畢業就考上律師。他的外型就像一般社會上對於菁英人士的想像，外型白皙斯文，溫文儒雅又不失幹練。陳總底下養著一批像是Simon這樣的金領白手套，有律師、會計師、職業經理人、高階事務官、檢察官甚至還有法官。

第一張投影片跳出來，就是一幅世界地圖。

「我先向各位大哥稍微介紹一下，目前四大黑幫的動態。MS13已經吃掉巴西最大的幫派，但是他們的動作太大，被美國釘上了，現在財路很吃緊。最近國際刑警也去西西里島查，黑手島的人最近忙著掩蓋國際刑警追查跨國洗錢。三合會的人一向神秘，只知道慢慢把美西的亞裔幫派，像是越南幫、印度幫都慢慢吃掉，還把手伸進溫哥華。竹聯幫的生意最穩，但是現在東南亞政府也開始獅子大開口，讓竹聯幫很為難，跨國刑警最近對東南亞也盯的很緊。」

Simon跳到下一張投影片，台灣驟然在世界地圖中放大起來了。

「幸好有台灣這個幽靈地帶，當作國際黑幫的組織中心，俄羅斯光頭黨、日本、南韓、印度的黑幫也很有興趣。三重幫爭不過我們，剩下的只要搞定台北那邊，我們光靠仲介抽成就賺翻了，而且台中的軍火、毒品、小姐也有更大的市場！」

Simon的兩眼放光，黑道企業化，才是他們這些文職幹將的野心所在。

「那我們台中黑道負責幹什麼？」

一個角頭冷靜地提問，他並沒有完全陷入呈現在投影片上的大餅。

「變成黑道世界的跳板，協助國際黑幫從世界各國的掌權者的眼皮下溜過。讓世界黑道聯合起來建立新的體制。這就是陳總的『新世界』計畫。」

Simon說話的語調越來越高亢，底下聆聽的那些大老們，終於被勾起興趣了。他們再次轉頭望向陳總。除了恐懼之外，他們對他多了幾分敬佩。

「新世界」，雖然我早已知道這個計畫了，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計畫的名字。雖然我對陳總恨之入骨，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之狠辣、眼光之高遠。那個時候，在場的這些黑道大老和角頭們都被「新世界」計畫給征服了，他們還並不曉得，投影片上的這個「新世界」計畫是由陳總和各國黑幫大老共同擬定的，但在他心中還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新世界」計畫。而後來，整個台中、整個台灣、甚至整個世界都被陳總的「新世界」搞得天地倒反，眼下這個「新世界」計畫在後來看起來，也顯得極為索然無趣。

Simon是這個計畫和籌備會的主要執行者，具體細節和數字都在他手上，在概略說完籌備計畫的執行流程後，大老和角頭紛紛踴躍地提出問題。表面上看起來像是提問，但其實已經是各派系和地盤的領導人在展現自己的眼光見識和策略手腕，以期能夠多分一杯羹。我此刻心裡頭想的，卻是從林敬書一方的角度思考「新世界」計畫。但我的樣子在外人眼中看起來反而像是因為完全無法理解Simon的提案所以只能放空。

「阿哲，你有沒有什麼想法，還是代表海線發表一下意見。」

陳總突然開口點我的名字，我才回過神，看到那些大老輕視的眼神，我立刻就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我不在乎他們的看法，但眼前這個發言機會，已經準備要說的話，是我和林敬書推演過無數次，早已準備好的。

「如果這個計畫只有考慮到這種程度，所有人必死無疑。」

我話一說完，眾人譁然。